20180927135828
他是学生心目中的“火神”,他语速惊人是“密院好舌头”,他是学院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他就是上海交通大学第五届“卓越教学奖”获得者Horst Hohberger。在他的课程上,保留着最传统的教学模式,相比于时下流行的线上教学,他更乐于走下讲台,走近学生。

20180928155852Horst Hohberger(右二)在上海交通大学第五届“卓越教学奖”颁奖典礼上

2007年当我加入刚成立的密西根学院开始我的教学工作时,我还是一名刚刚拿到博士学位、满脑数学理论而教学经验非常有限的新教师。当我还是学生时曾经做过教学助管,尝试把教授讲的东西翻成学生的语言,帮助他们理解课堂上学的抽象概念。我发现自己热爱教授新的东西给学生们。看到之前令人费解的理论化繁为简,成为学生脑袋里一种简单、美丽甚至显而易见的东西时,我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因此我决定投身教学事业。但是与此同时,我的教学经验极其传统:一个教室、一块黑板、粉笔、擦黑板用的一块布和一桶水。这些都是我做学生时所用的。

在我的母校也有个别教授(大多是年轻、爱摆酷的物理教授)在课堂上使用幻灯片和投影仪,然而他们往往在上面放置太多公式、图片和素描,而且讲话速度飞快,切换幻灯片就像扑克牌玩家洗牌一样。上这样的课要听懂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说我对新技术(这里的“新”是指任何比在18世纪用过的更加现代的东西)持怀疑态度一点都不为过。

正论

7E8A0013Horst Hohberger与学生进行讨论

我在密西根学院上的第一堂课是面对200名学生的课。这对我来说还好,我做学生时曾经去过人数更多的教室。于是我就给他们上了一堂传统保守的课。然而我很快就发现了几个问题:学生们期待我只用一本书上课,而我拒绝这样做。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建议文献清单。但是他们上课时不习惯准确且清楚地记笔记,而往往潦草地在课本空白处或小纸片上写几行字。他们似乎期待教师只是拿着一本书照本宣读,而不是为他们呈现一个独立的课程。

坐在后面的学生很难看清楚我写的字。我的板书太小了。如果写大一点,又没法在板上放足够的内容。最重要的是,我常常被教学板所羁绊,没法四处走动,因为我一直不停地在板上写东西或者用手指着我在板上写的内容。学生们成了远距离受众,而我不能与他们恰当地互动。他们肯定以为自己是在看一场剧场的演出,而不是在上课。

我老式的教学方法没有起作用。也许老式的课堂教学已经过时了,或者不适合我现在的受众?我不由地想起以前做学生的时候,也上过一些非常乏味的课。

反论

我决定重新考虑我的怀疑论。我开始制作适用于投影仪的演讲幻灯片并使用激光笔。接下来几年,我也学会并尝试了线上测试、公开课件网站、点击遥控器(学生反应系统)、主动学习技术等。这些让我与老式课堂概念诀别。我甚至把我的一门课改造成一种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MOOC),其实,现在看来只是小型私人在线课程(SPOC),开始用翻转课堂模式展开教学。

这些变化的实施幸运地获得了学校的支持。 至今我还非常感激交大校方、教学发展中心和上海市政府给我提供的咨询建议、资金和其他支持(比如我的小型私人在线课程的视频拍摄等。)

201809281Horst Hohberger荣获上海交通大学2012-2013学年“最受学生欢迎的教师”

基于对变革的信仰和热情,我追随了最新教学理论的研究。我一直在问自己:我的课是以教为主还是以学为主?我是一位与学生有距离的“讲坛上的圣人”吗?我该如何改进我自己和我上的课? 讲课有害,互动有利。学生们应该通过质询去学习,而不是被灌输知识。我听取了很多有天赋教师的讲座。这些教师们致力于营造融入式课堂氛围,鼓励学生参与。我更想与他们一样。

推论

然而,经过尝试,这些教学方法似乎都不是适合我的完美方案。我喜欢做解释。不谦虚地讲,我觉得我很擅长做解释(否则我怎么会选择从事教师的职业呢?)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某些老式的课堂教学会出问题,很多问题在我最初用黑板教学时就曾被我发现过。但是慢慢地我也开始领悟到,抛弃传统课堂概念转而采用更加“现代”的教学技术,至少对我而言,也不是该走的方案。

如果我在一门课中使用点击遥控器,我得花很多时间在第一堂课把硬件发放给学生,而且只适用于这一门课程。如果我在教室里设置好系统,提出一个问题,等待学生们用点击器选择答案然后在我的笔记本电脑上汇总结果,那常常得花上5-10分钟。对于一堂90分钟的课来说,问一个简单的问题就得花这么长时间,可真有点过多。

采用翻转课堂模式的课程同样收获了好坏参半的结果。学生们会使用自己的时间观看视频,然后来到教室提出问题,演示家庭作业,参与集体项目。但是他们一开始就得完全靠自己去理解教材。当然他们可以通过电子邮件或在线论坛找到我,但书面沟通毕竟与面对面交谈不一样。尽管有些学生喜欢这种高强度的方式逼迫他们为每一堂课做好准备,其他学生们却会抱怨他们的学习需要全部靠自己。给他们授课难道不是我的工作吗?总不能只是让他们看看视频吧?

为此,我考虑了很久。我得出了一个一开始就应该很明显的结论:传统的课堂并不坏,也没有过时。主动学习技术可以非常有用并且为学生们提供很棒的学习体验,但它们不是教学的唯一解决方案。技术可以提供有价值的支持,但不是每一样技术革新都值得花费精力去实施。关键要看受众。

1448043898962_副本Horst Hohberger在课堂上

目前,我更喜欢的教学模式是改进版的传统课堂授课模式:

我使用教学幻灯片, 在新学期开始时发放给学生们。他们可以在平板电脑和普通电脑上在这些幻灯片上添加注释,或者把幻灯片打印出来在上面标注。因为600多页的幻灯片提供了足够多的指导,学生们再也不会抱怨缺乏单本教材问题。他们现在会查询一列教材寻求更多例子和解释,或者对材料有更深入的了解。

我在教室里来回走动,从不坐下。(这是我从德国带过来的习惯,在那儿没有教师会在学生面前坐下。记忆中,大多数教室都没有为教师提供椅子。)

我用平板电脑控制这些幻灯片,不仅进行翻页,也在上面注释、画线条、箭头、圆圈及其他形状用以强调我要讲的东西。我直接站在学生面前,走动在过道间。除非需要用黑板,我一般很少站在讲台上。用这种方式,我就可以融入受众,学生们会一直把头转向我,肢体的互动让每一个人都保持清醒和专注的状态。

我会经常用黑板随手描绘一些彩色的数学图标。(草图在黑板上逐行生成,边创建边现场解释的效果比现成的电脑制作的美图好多了。学生们会从手画的版本中学到更多。)

会前Horst与同学交谈Horst Hohberger在院长见面会上与学生亲切交流

上课的时候,我不停地在学生之间走动和交谈,与受众融为一体。我们一起探索图形和文字背后的知识。即使学生坐在教室的后排,我也可以直接在她的身旁提问,而不是站得远远,向观众提问。

我也能很好地感觉到学生们对我教的东西的理解程度。当你身处受众中间时,你可以很容易觉察到他们困惑或厌倦的表情。我可以尝试用不同的方法解释论证,传达我的意思,而不用花时间使用电子投票设备。在50至200名学生的课上(我通常的课堂规模),我发现这个授课方式的效果相当不错。

课堂上除非学生有问题问我或者我有问题问学生,一般不会有太多讨论。毕竟我是在讲授一堂课,而不是开一个研讨会。我认为,一个数学教师的角色应该是一个通往经过数百年修炼的复杂知识架构的向导。对本科大学生来说,找到自己的学习方式,教师的角色是至关重要的。

结论

20160911开学典礼-20Horst Hohberger在密西根学院开学典礼上

必须指出的是,上述结论全是我自己做出的。 这些结论适用于课堂规模为50-200名学生的数学教师的我。对于较小的课程来说,这个教学模式相比使用更多讨论时间和主动学习技术的方法显得没那么管用。针对较大的课程而言,学生反应系统及其他支持互动的技术工具可能会变得更有用。数学课程以外的科目具有非常大的理论体系,也许更多的学生讨论是值得推荐的。

但是我在这里想表达的要点是:传统教学的概念没有死亡!

在我看来,在线课程永远无法取代一个组织有序、有学生与教师之间个性化互动的课堂。单纯通过讨论和自我发现的学习模式不适用于高度理论化、需要覆盖很多抽象材料的课程。技术能够为课堂提供有价值的支持,但是,比如电子投票,肯定无法比拟一位讲师在教室里“宣读”的氛围。基于这些原因,我认为课堂仍然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教学手段。

但是我的经验对你不一定适用!如果你是一名教师,你对教学的热情将引导你走出很多不同的途径与学生们展开交流。你也许会不赞同我的方法。(其实我希望至少有部分人赞同!)真正重要的一点是,你得凭借直觉,找出最适合你和学生们的教学方式。
因此我想传递的最终信息是:千万不要不经思索就相信你所听到的或读到的是所谓的“最佳”教学办法,而是:具有敢于质疑一切的精神

背景介绍
WeChat Image_20180927135834

Horst Hohberger博士现任上海交通大学密西根学院助理教授,同时兼任国际项目导师。2007年加入密西根学院,从事工科数学教学,曾获上海交通大学和上海市政府颁发的多个奖项和基金资助。自2014年起,参与拓展密西根学院与欧洲及美国学术合作伙伴的交流网络,帮助建立与国际一流大学的交换生项目和学位项目。Horst Hohberger博士2006年毕业于德国波茨坦大学数学物理专业,研究方向包括半经典渐近分析、散射理论与算子,以及国际工程教育的学术诚信等。